泥焗鸡的智慧
劳毅波
文图/劳毅波
鸡背脊、鸡腿、鸡翅膀,这三个部件的“肉、脂、皮”的比例,天然搭配得适中,加上又是受热受焗的主要接触面
糊泥粘毛烧鸡的叫化子,饿出了吃鸡的智慧;用浸饱了水的、写过字的习字纸糊鸡的旧金山伯,嘴馋了,吃鸡的智慧因材变通;一日可卖200只“泥焗鸡”的农家菜馆的店主,面懵心精,也掌握了“核心竞争力”的营销智慧。
这是一项野外生存大挑战的测试:没有煲没有锅没有刀,你站在有水有泥巴的野地上,你左手拿着火柴,右手提着一只乱窜的活鸡。你怎么把它弄熟呢?
很久以前,江苏常熟有一个饥肠辘辘的叫化子,也面临同样的疑难问题。他拧断鸡脖子,用水塘边的泥巴,糊在了断了气的鸡壳毛上,再烧火烘烧糊满了泥巴的鸡。等到泥壳干裂,掰下粘结了鸡毛的泥块,鸡熟味香,手撕口咬。其后,演变成一道名菜“叫化子鸡”、“教化鸡”。糊泥粘毛烧鸡的叫化子,饿出了吃鸡的智慧,可惜这位叫化子没有去申请“烹鸡专利”。
有一位旧金山阿伯,远在美国,吹嘘当年他在中山县读中学时“偷鸡焗鸡”的时迁之事。他偷了学校附近农家的鸡,也拧断鸡脖子,用浸饱了水的、写过字的习字纸,一张一张覆盖在鸡身上,最后连毛带脏把鸡裹封在湿纸层里。再用乡下人焗番薯的方法,把湿纸烘干,撕开干纸,连粘在习字纸上的鸡毛也脱掉,大啖其肉。他的作为,可称得上“时迁纸焗鸡”。嘴馋了,吃鸡的智慧因材变通。
今天,从化良口镇良明村的“华伦农家菜”店家叶昔华,面对我的旁敲侧击,始终不肯透露他的“泥焗鸡”配方:“我怕老婆骂我多嘴,再说,我又怕你开餐厅,挪用了我的配方。”咦?看来一日可卖200只“泥焗鸡”的农家菜馆的店主,面懵心精,也掌握了“核心竞争力”的营销智慧。卖鸡的智慧,始终要超越吃鸡的。但“泥焗鸡”其它的烹饪环节,叶昔华还是乐呵呵地和盘托出的:
第一,选择鸡种。“江西黄”的鸡肉质可咬可嚼,鸡皮下的脂肪有一些厚度,适宜焗煨。为了避免鸡质过于嫩削的口感,叶昔华以每斤多花2元钱的收购价,叫鸡农要把鸡养足150日。
第二,选择黄泥。泥里含有一定矿物成分的砂质的黄泥,在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荔木柴烧之后,热力的散射会更加均匀。
第三,宰鸡腌包。宰杀了“江西黄”,先得吊挂一小时,晾去水分,用腌料涂混鸡里鸡外,用湿荷叶、锡纸、湿纸包裹好,一只只排列放入泥炉里,回填热泥。焗煨一小时后,挖土取鸡。
“你为什么不用泥包鸡的做法呢?”我问。
叶昔华回答:“泥包鸡,一只只糊湿湿的泥巴,耗时过长。从对面的碧水湾温泉过来的客人,泡完温泉,肚子饿得发慌。他们没耐性让我敲开泥包鸡的泥巴,再挖出鸡。他们一来菜馆,就急吼着要快快吃鸡。所以,我干脆以批量生产的方式,一趟焗煨50只鸡。”
我再问:“你常吃泥焗鸡的哪一个部位?”这是测考一个烹饪人士的半专业问题,我也从中学习了不少觅食的窍门。
“鸡背脊、鸡腿、鸡翅膀,你们嫌手撕鸡不雅观,我叫厨师手撕鸡好了。”他说。
鸡背脊、鸡腿、鸡翅膀,这三个部件的“肉、脂、皮”的比例,天然搭配得适中,加上又是受热受焗的主要接触面,鸡皮肉金黄香口,鸡皮已赶走了腻腻的鸡油。
与“泥焗鸡”联谊的最佳伴侣,我首选是“蒜头爆炒番薯叶”,番薯叶的吸油和削腻的作用,会成为品尝“泥焗鸡”的清道夫。有人因为在从化荔枝龙眼场里,现搞现吃了很多的荔枝龙眼,害怕虚火攻身,马上点吃了“霉香咸鱼蒸猪肉”去降灭“荔枝龙眼火”,结果却打乱了品尝“泥焗鸡”的口感秩序。
我咬嚼了几块“泥焗鸡”后,回忆对比一下鸡味,问店家叶昔华:“你的配料里,有沙姜、葱粒、麦芽粉、丁香……”
叶昔华又不肯正面回答,闪烁着狡黠的目光,说:“你尝的是什么,就是什么咯!”羊城晚报23/8/2008